春节月嫂难背后:1500元办证10天包通过,月薪上万每年289天熬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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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03-13

文 | AI财经社 刘雪儿

编辑 | 鹿鸣

春节月嫂难背后:1500元办证10天包通过,月薪上万每年289天熬夜

春节用工荒,荒在月嫂上。

百姓网、赶集网上月嫂招募页面,到处都是“高薪急招春节不回家月嫂”的字样,有的金牌月嫂甚至给出2万元月薪。

高薪月嫂的存在,不仅仅是春节的特象。行业的低门槛,服务的欠标准化,月嫂的青黄不接,处处掣肘着月嫂行业的供需矛盾。在新经济、新技术冲击下,无数古老行业面临大洗牌、新变局,而月嫂行业也处在行业的阵痛发展中。乱象源自封闭,也激起新生。

进入门槛低,培训证书随便买

根据国家统计局披露的数据,2017全年二孩数量升至883万人,比2016年增长22%,这也是自2016年我国正式实施“全面二孩“政策以来,首次出现二孩出生数超过一孩的情况。

产业链条上的家政行业也顺势发展,在第三方信息平台天眼查上仅搜索“家政”,就有近70万家公司。然而,以专业能力标榜的家政服务公司,尤其月嫂岗位——照顾新生宝宝和产后妈妈28-40天左右,背后的专业水准却惹人生疑。就月嫂必须的母婴护理师资格证来说,五花八门的颁发单位常使人摸不着头脑。

2017年,央视3·15晚会曝光多家家政公司不用参加培训就能办理月嫂上岗证,牵出国际母婴健康保健协会等一系列山寨团体,通过伪造非正规颁发机构来牟利。

春节前夕,AI财经社咨询了两家涵盖月嫂培训业务的家政公司,其中一家的母婴护理师资格证1580元10天包通过,还告诉AI财经社:“不能交了费就拿证,那不是买假证吗,在北京的话,客户不了解你肯定要看证书的。”

另一家家政公司的培训销售华强(化名)告诉AI财经社,相比催乳师、小儿推拿师、产后康复师、育婴师等,月嫂拿钱高而且比较自由,一般去雇主家28-40天,完了休息下再接下一单。“北京的月嫂起步8000元,即使没经验都行,你一年干个6个月也能拿4万,北京一万多月薪的月嫂很常见。”

华强表示,他们单位的月嫂需要的母婴护理师证书一般培训4天,但最后和催乳师证书一起学,“现在很多人都喜欢请会催乳的月嫂,产后问题比较多。”两个证书一起需要6-7天,费用总共需要6180元,颁发单位是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全国人才流动中心。他告诉AI财经社,目前部级单位就这个,全国通用,其他地方上有各局级单位颁发的证件,但只在本省内有效。

当AI财经社怀疑是否能通过时,他一字一顿地说了三个字“包通过”。“有点文化就行,之前有模拟,考试题目和模拟的都差不多,如果太难我们也不敢保证。”

也就是说,正规的上岗证书还是要自己考,但市场上还是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培训合格证书,行外人不知道就被蒙骗了。

AI财经社网上搜索“母婴护理师”,跳出两家卖家,都表示自己是“培训合格证书”,一个月办好,一家560元,一家850元。虽然公告说“有相关技术或受过专业培训再办理”,但客服问了证书后,就直接给出办理条件:照片、姓名、身份证正反面照、学历。其中学历标明“高中、大专、本科报一下即可”,言外之意是学历随便报。

当AI财经社提出,培训合格证不是上岗证,是否有用时,两家客服给出了出乎一致又含糊其辞的说法。“这个要看用人单位的,都是一堆镀金的证,有证总比没证强,而真正有用的国家职业资格证书都要考。”

华强向AI财经社道出了辨别证书的诀窍。“第一,看封皮上的单位与证件上的盖章单位是否一致;第二,章是国家事业单位,像工商联、妇联、协会等都不具备国家行政机构的权力;第三,证件上有‘培训合格’的都徐行,国家现在注重上岗证,而不是培训合格证。

每年80%时间在熬夜

“孩子一到我们手就不哭啊,而且还睡大觉,我们身上有一种魔法似的。”月嫂王芸语气里充满了自豪。她今年50多岁了,做了10年月嫂,有三大本带过宝宝的相册,最大的都已经上小学了。

但去年5月起,王芸开始在家休养,不准备再做月嫂了。“月嫂在所有岗位里心理压力最大的,只要宝宝一哭,我们必须醒,一般只能睡两三个小时,孩子哭闹严重时甚至睡一个小时,所以很多月嫂身体特别不好,心脏猝死的几率特别高,每年都有在客户家猝死的。”王芸告诉AI财经社。

现在很多家政公司都劝诫产妇和月嫂不要私下签协议,否则产妇或月嫂出事故都没法保障,但事实上,即使真有事故,受害者维权也不容易。扬子晚报曾报道过,工作三天的月嫂猝死,家政公司认为双方只存在抽佣,不存在劳动关系,最后受害者家属通过法律才维权成功。

“我是很喜欢做月嫂的,见到孩子就想亲,但心脏问题不允许了。在客户家没事,一回到家哪里都疼,黑眼圈就跟熊猫眼似的。”每做完一单,王芸就往养生馆跑,调理一周了再接下一单,每年一般带八九个宝宝,按照28-40天一周期算,她每年平均有289天左右做月嫂,每年80%时间都熬夜。

工作强度大,导致老月嫂干不长久,因为身体原因会转到养生行当里。王芸透露现在行业里多是40-50岁左右的月嫂,年纪更小的很少。“老月嫂少了,新月嫂跟不上来,培训后专业知识倒挺到位的,但实际操作她们基本没什么经验,和我们老月嫂比差远去了。”王芸告诉AI财经社。

春节月嫂难背后:1500元办证10天包通过,月薪上万每年289天熬夜

除了身体原因,家政公司的好月嫂也因高佣金而流失严重。

一家家政公司的销售告诉AI财经社,北上广月嫂与中介是三七分成,其他地区是二八分成。王芸透露,一般好月嫂口碑好,靠老客户推荐活,客户少花钱自己也挣得多,即使在家政公司上班,也是靠推销单子拿提成,活给新人做。这样一来,家政公司多是新人和差口碑的月嫂,形成恶性循环。

曾经开过家政公司的吴昱珂告诉AI财经社,很多选择做家政的都是因为生活所迫,不再年轻,又无一技之长,对企业也就谈不上忠诚感。家政所提供的核心价值是劳动力的出售,一个认真踏实、具备职业道德的人才可能为客户提供贴心的服务。

月嫂与中介三七分成

选择月嫂并不容易,除了硬性的工作经验、服务年限外,月嫂与雇主的性格脾气、生活习惯等是否处理融洽难以衡量,月嫂的等级和对应的价格也令人捉摸不透。

2016年2月1日,《家政服务母婴生活护理服务质量规范》和《家政服务机构等级划分及评定》两项国家标准正式实施,月嫂行业从此有了新国标。标准将母婴生活护理服务依次分为一星级、二星级、三星级、四星级、五星级和金牌级共六级。但放眼市场,等级划分标准模糊不清,造成同一等级要价差距大。

春节月嫂难背后:1500元办证10天包通过,月薪上万每年289天熬夜

AI财经社随机选取了三家家政公司,仅这三家中,以最低级价格来算,最高价比最低价多35%左右;以最高级价格算,最高价比最低价多32%左右,同一等级价格总体相差三成左右。

一家家政公司的培训销售华强告诉AI财经社,一般经理人为了多赚,肯定会和雇主要价,北上广月嫂与中介是三七分成,其他地区是二八分成,因为一线城市的消费能力更强。

他还透露,上个月有个月嫂只干了三年,就拿到了3.5万的月薪,经理人这一单就拿到1.05万,“雇主要求越高,我们经理人要价就越高。”

新国标规定,金牌月嫂至少有48个月以上的服务经历,如果这位月嫂三年不休息天天熬夜,也只干了36个月。干了十年月嫂的王芸告诉AI财经社,像她们这样的老月嫂月薪至少1.6万,大多在2万多。如果按照2万对比,3.5万月薪高出平均价75%,而且还不够资历。

如此看来,高价月嫂的背后,不仅仅是专业水准的考量,也是中介公司与雇主的心理博弈,包装完美的月嫂哪怕不够资历,也能从钱多人傻的雇主手里夺得议价主动权。

合肥的雇主嘉嘉不信任中介,她通过熟人找到月嫂。“身边好多都是熟人介绍,很少通过中介找,不放心,但熟人介绍的有的也不行。”嘉嘉告诉AI财经社。

她选择了月薪1.05万的金牌月嫂,原定2个月合同,但觉得月嫂“神神叨叨的,声音太大受不了,卫生习惯不同,对她很不满意”,半个月后她提出缩减到1个月合同,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合同改期,后来小宝屁股都红,感觉她责任心不强。”为了防止中介再派来不靠谱月嫂,嘉嘉选择自己带孩子。“真要出什么事中介也起不到作用,我觉得这个很不正规。”

曾与月嫂王芸合作过的雇主梅梅告诉AI财经社,如果未来月嫂能像滴滴司机、外卖员或者快递员那样,有一个评卷评分的打分系统,这个行业应该会好很多。

其实在传统家政公司之外,阿姨来了、云家政、管家帮等家政O2O平台依靠技术早已实现互评体系,但家政关乎一段没有恋爱的同居生活,同相亲一样是难以吃透的非标服务,充斥的不仅是纯粹的技能变现,更有拿捏有度的人情世故。

相比中国,菲律宾拥有成熟的家政文化与体系,菲佣们经过专业的家政培训,公私分明,职业道德更高,而且英文流利,不失为中国家庭的好选择。

据环球网报道,菲律宾劳动就业部2017年7月发布一份报告称,中国打算聘请菲律宾家政服务人员前往北京、上海、厦门等五大城市就业,并承若高薪。但中国大使馆尚未确认。

(受访对象中,王芸、华强、嘉嘉、梅梅为化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