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冬天，先是水滴直播被迫下线，而后一度万众热捧的花椒直播“百万赢家”又在广电总局管制下“顺利完结”，现在，“快视频”的“快速打造”内容之路遇阻，出了一直以来的小动作。这一切犹如连环组合拳，重重打击着周鸿祎摩拳擦掌正要深耕的内容事业。

文 | AI财经社 刘潇然

编辑 | 王晓玲

这个春节，360再次遇险。

2月19日（大年初四），有人搜索B站新春庆贺活动“东方华灯宴”系列视频作品时，意外发现它们被上传到了另一平台——360旗下短视频平台快视频上。被提醒后，“东方华灯宴”的主办ID“思维跳跃的熊怪”很恼火，“绝了，音乐区各位辛辛苦苦做的单品才传多久，快视频就全盗了？真是‘快视频’。”

同感气愤的网友帮“熊怪”到快视频留言，又有一个意外发现——网站上竟显示，那些被盗视频的上传者账号与B站对应一致。

B站的up主们瞠目结舌：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可以用B站的账号登录快视频，且自己视频及视频下方的用户评论也几乎全部被腾挪到这个2017年11月才刚刚上线、此前鲜为人知的网站上。经尝试，能够登录快视频的ID密码和昵称多为用户在2016、2017年所用，有up主据此判断目前受影响的用户UID大概在150万之后。

大年初五凌晨，up主们的愤怒开始发酵，在各种聊天界面上，一个个二次元头像发出 “要把事情闹大”、“周鸿祎你给我出来”的喊话框。消息像野火一样蔓延：B站可能被“脱库”了——即整个网站的数据库被非法获取。被克隆的ID甚至有“环球时报”和“共青团中央”，这说明搬运行为并非人工所为。

此后B站迅速展开调查，A站、秒拍、快手和微博等多个平台的视频也存在被搬运的情况。事情很可能并不是第一次被发现，此番扩散得益于新春节目红火之际多位相关up主的影响力。

快视频一时被置于风口浪尖。但如果把视线放长，这场看似猛烈的风波对于身经百战的奇虎360董事长周鸿祎，也只算一场不大的阵仗。

仅在两个月前，周鸿祎及360就因旗下水滴直播就因涉嫌侵害用户隐私的“流氓行为”成为众人瞩目的风暴核心。

互联网圈从来都不太平，却没有哪个企业家像周鸿祎一样，和流氓一词联系得如此紧密。他曾和包括BAT在内的数不清的互联网公司互掐，多次用流氓来指摘对手的行为。周鸿祎也多次挑战用户的心理底线，由于360之前另一个创业项目3721，他在很长时间里被称为流氓软件之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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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息爆出后，愤怒的B站发布声明，表示将会竭力维护用户利益。而快视频也迅速做出回应，并体现出周鸿祎一贯的处事风格：在别人愤怒之时，比对方更愤怒。

2月20日（大年初五）午时，快视频官方微博发出一则简短的《严正声明》。《声明》称，“脱库”是“严重的造谣行为”，部分博主“恶意诽谤”，损害了自己的声誉，快视频对此已经报警。

两小时后，快视频又发布了《致B站UP主的一封信》，称确有部分账号存在私自搬用、冒用头像及ID行为，“这事我们认”，但不承认“脱库”。但是，究竟那些不辞劳苦搬运视频、冒用头像、冒用ID，一切只为把自己伪装得和B站up主一模一样的“部分用户”到底是谁？信中没有给出解释。

在2017年11月快视频上线发布会，同时宣布了“100亿快基金”计划，用来扶持原创作者生态。因此不能排除第三方搬运视频骗取补贴的可能性。而且，这种案例在去年也曾在其他平台出现过，甚至网上可以搜到相关教程。

但《致B站UP主的一封信》微博底下评论早已沸反盈天。

快视频团队发表的《致B站用户的一封信》图片来源于网络

大年初六凌晨，B站向快视频发出一封律师函，要求对方“在收到本函之日起一个工作日内移除所有侵权内容”，并向被侵权的所有B站UP主及B站公开赔礼道歉”。

冲突再次升级。像两个月前的水滴直播事件一样，周鸿祎、360及其旗下产品成为众人瞩目的风暴核心。

就在2017年12月，一位自称自媒体人的92年女生发表了一封公开信，称自己走访饭店、网吧、健身房，发现商家通过安装360摄像头，在水滴直播平台上将店内的情况直播了出去。在水滴官网上，可以看到做瑜伽的女生、饭店里吃饭的情侣，好事者还可弹幕评论他们的一举一动——然而当事人并不清楚自己成了被直播的“素人”。

文章在朋友圈迅速刷屏，不少网友声讨水滴直播泄露大众隐私，众多媒体也关注到360摄像头的直播功能与用户隐私权的冲突。

就算被千夫所指，360也不愿意服软，至少在表面上。随后，周鸿祎在自己的公众号上反称这位92年女生是“黑公关”，幕后雇佣者可能是因360承诺免费向幼儿园发放摄像头而不爽的摄像头厂商。在此后的一次媒体交流会上，周鸿祎身着自己惯常爱穿的红色上衣——他称这是为了“祛魅”——当众表示要以几个比特币为赏金（一枚比特币价值约为11万），揪出此次事件的“幕后黑手”。

但情绪是情绪，决策归决策。在官方媒体关注以及主管部门介入后，2017年12月20日，360公司宣布将“永久关闭水滴直播平台”，起因是“内部业务调整”。

两次事件背后是周鸿祎对内容的执念。坐拥安全业务带来的流量，360却很难象腾讯、阿里那样实现流量变现。周鸿祎选定的内容方向包括直播、视频以及资讯。

他曾说：“任何行业，一个企业要成为王，就跟当年在微博时代都要有个账号、大V一样，今天也一定要学会利用直播这个互联网最新的表达方式。”

然而这个冬天，先是水滴直播被迫下线，而后一度万众热捧的花椒直播“百万赢家”又在广电总局管制下“顺利完结”，现在，“快视频”的“快速打造”内容之路遇阻，出了一直以来的小动作。这一切犹如连环组合拳，重重打击着周鸿祎摩拳擦掌正要深耕的内容事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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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年底，周鸿祎发布了自传《颠覆者》，书名正符合他对自己“颠覆行业的免费杀毒软件开创者”之定位。他曾说，免费才有好货，因为免费，用户随手就能把你给“卸”了，亳不心疼，倒逼杀毒软件不得不搞好品质——这在杀毒软件行业内，实乃颠覆之举。

然而在相当一部分用户看来，360系列软件的给用户的自由度很少，甚至不能让人想装就装，想卸就卸。从这个意义上来讲，周鸿祎不仅颠覆了行业，也顺势颠覆了用户对软件的认知。

在知乎，在一堆关于“360流氓在哪里”的问题下，答主争相讲述：弹窗太多；占用内存和任务管理；强制把原有浏览器主页篡改为360官网；安了一个软件就不得不安完360家族的所有产品，用“提升网速”等幌子诱人点选安装任务；用户为了拒绝捆绑，通常都把“安装XX软件”前面的点选框点空，而360系列的点选框后写的是“不安装360安全卫士”；以“清理内存”为由让用户卸载的常常是有用的东西，甚至出现清理之后Windows缺启动字符无法开机的情况；有人忍无可忍想卸载之时，竟被提示“需要权限”，这意味着系统管理员权限被夺取……

综合这些用户体验，360最为人诟病的是产品入侵姿态太强，常常自主安装、查杀，一些强制代替选择的功能设计令用户失去主导权，引发了用户的失控感。无怪乎有答主评论，“360表面上好像在管理你的电脑，各种工具都帮你解决了问题。实际上，流氓的本质是，它自己才是最大的问题”。

这些用户看来处于灰色地带的产品和技术，曾让360多次遭遇麻烦。

在2012年、2013年，360系APP曾两度被苹果应用程序商店集体下架。360官方称，这是因为“360部分产品被刷票，出现异常的好评和差评”。但彼时有传闻是360APP窃取用户隐私，被苹果抓了现行。有硅谷程序员分析相关APP代码发现，有的代码能够读取用户的iPhone上安装了哪些APP、有哪些照片和音乐文件，以及获取系统进程资源信息——这是苹果APP Store严禁的行为。而下架同一家出品的所有APP是苹果最严厉的处罚。

与腾讯的“3Q大战”是目前360最广为人知的一场官司。图片来源于网络

在更早年间，以“免费杀毒”起家的360迅猛崛起时与颇多同行结过梁子，被称为“互联网全民公敌”。

有媒体总结360打过的官司：从2010年始，360与同行网站在法律纠纷中的败诉至少有二十余次。其中结怨频率最高的便是百度、腾讯和金山，涉及案情有360恶意拦截网民下载安装及使用百度hao123、360诱导用户强行卸载金山网盾等，案件分类多为“不正当竞争”。

而这些事件发生的过程多与当下相似：有用户发现自身隐私和自由被360系产品侵犯，向另一平台举报，被质疑的360起身捍卫荣誉。

如2013年9月，刚刚被腾讯参投的搜狗起诉360“恶意阻碍用户正常使用、安装搜狗浏览器”，将其告至法院。经上诉后，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做出终审判决：360支付搜狗510万元经济赔偿。这个数字算得上是360在历次诉讼中吃到的最大罚单，同时也创下了行业新高。

但总体来看，360为“不正当竞争”付出的代价并不高，除了搜狗一案，每次判决赔偿的只有数十万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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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360闹出新故事，都会有人将周鸿祎的战术追溯到3721时代。

3721网站创办于1998年。彼时由于网络域名都是英文，中国用户不好记忆，于是28岁的周鸿祎设计了这个在地址栏中输入中文就可直达的网站。在搜索引擎尚未普及的当时，这个网站确实为网友带来了方便，但慢慢地有人发现，它还有其他一些“不管三七二十一”的脾气。

有用户在打开某网页或安装某软件时，被3721插件强行捆绑安装，而后哪怕专业人士都无法将其完全卸载。有人被迫安上3721上网助手后，浏览器地址栏被无告知地植入20多项URL列表。同时，人们在浏览个人网站时也弹出3721的窗口广告，有些窗口还无法关闭。

这让3721一度被称为“我国第一个并且是最大的流氓软件”。2003年，3721以1.2亿美元的价格卖给雅虎。周鸿祎转而出任360董事长后，转战安全领域，帮用户抵挡、彻底查杀3721一类流氓软件。

2002年第三届“西湖论剑”上正在发言的3721CEO周鸿祎，在发言中，他一语双关的表示表示“不能不管3721”。@视觉中国

当回忆起自己第一个创业产品时，常有大佬展现出初恋般的深情，而周鸿祎显然并不如此。

与此前的所有产品相比，360内容之路格外艰难却难以舍弃。2017年上半年，360收入增长主要来自广告业务。在去年11月的江南嘉捷重组说明会上，周鸿祎也再次强调内容是未来几年的重点战略产品。

但无论是重金投入的花椒直播还是快视频，360都没能找到“颠覆”内容的支点。或者应该说，在互联网领域，留给360这样的大公司依靠模式微创新颠覆一个行业的空间越来越小。

2月20日晚间，B站发表的《关于用户反馈B站账号可以直接登录360快视频的调查结果》中称，B站通过用户回访发现，那些能直接用 B站账号登录快视频的，大多是因为之前用相同密码注册了 360旗下产品，并没有发现 B站用户账号信息被泄露的证据。而且，除了B站，微博、快手等平台的视频、用户昵称也有被盗搬的情况。

而快视频方面，除了强调“没有脱库”，对于此次大规模的盗版事件再无其他交待。